十三、冬窝子的搏斗

他们要回家了。

经历了刚才惊心动魄的魔鬼城鬼哭狼嚎的恐惧，他们忘掉了一切，心里想的只有一个，就是回家。

他们扶着崴脚的阿依古丽慢慢走到胡杨树下，把阿依古丽扶上了马。阿依古丽脚疼，泪水不停地流着，一步路也走不成。他们骑上马，离开了胡杨树，要回家了。

他们在魔鬼城里走着，寻找回家的路，可是走来走去，感觉到好像就在这里转圈子，就是走不出魔鬼城。

巴图说：“咱们迷路了。”

阿依古丽一听迷路了，又哭了起来：“我要回家。我要找妈妈。”

居马汗说：“不会的。老马识途，咱们不会迷路的。”

巴图：“怎么咱们还在这里转圈圈呢？”

居马汗说：“咱们上那个山，登高望远。”

巴图说：“对，老师教咱们的成语。”

两匹马来到了一座像城堡一样的山上。上了高山，登高望远，他们看到了魔鬼城的全貌，夕阳下的魔鬼城，就像童话里的神秘怪城，他们想到了哈利波特的故事。

看着看着，居马汗看到了酷似爷爷的那个土山。居马汗指着远处的方向说：“像我爷爷的那个山就是咱们进来的地方。”

巴图也看到了，兴奋地说：“你爷爷保佑咱们呢。”

阿依古丽不哭了，也看到了，说：“咱们去找你爷爷去，他能带着咱们回家。”

他们下了山，骑着马，朝着回家的方向策马奔驰。翻过了多少座山，转过了多少道弯，他们终于来到了酷像居马汗爷爷的那座山前，大家松了一口气。巴图亲切地拍着自己的马说：“谢谢你呀，我的亲爱的马。”

居马汗也拍着自己的马说：“好朋友，没有你，我们就死在魔鬼城了。”

阿依古丽叫起来：“你们乌鸦嘴呀，不能胡说呢。”

居马汗和巴图笑了起来。

阿依古丽指着远处说：“你们看，那里有个人。”

真的。不远处有一个人，不是骑马，而是骑着摩托车。他们看着，骑摩托车的人突然停了下来，弯腰在寻找什么。居马汗看到他，想起了他们来魔鬼城的目的。他们跟踪的沙拜，进了魔鬼城就找不到了，莫非被魔鬼吃掉了。可他们也来到了魔鬼城，没有见到魔鬼呀。一定是他藏起来了。去问问骑摩托车的那个人，他见到沙拜没有。想到这里，居马汗说：“走，咱们看看去。”

巴图不知道居马汗的想法，奇怪地问：“咱们不回家了？”

阿依古丽一听不回家了，泪水马上就下来了。她哭着说：“我的脚疼，我要回家，我要找妈妈。”

居马汗说：“你们忘了咱们来这里干什么？咱们是来跟踪沙拜的。”

巴图说：“他没有了，咱们没找到呀。”

“是呀，咱们没找到他呀。天马上就黑了，我害怕。”阿依古丽哭着说。

“咱们去问问那个骑摩托车的人，他见过骑马的沙拜没有。”居马汗说。

“对呀，我怎么把这件事情忘了呢。”巴图拍着自己的小脑袋说。

“问了他，咱们就回家。”阿依古丽说。

居马汗说：“行，我向你保证。你不要再哭了。”

巴图说：“就是，爱哭的猫。”

阿依古丽坐在巴图的后面，用小拳头打了巴图的后背说：“你俩都说我，我不和你们玩了。”

巴图说：“好，不说你了，坐好。我的千里马要飞了。”

两匹马就像旋风似的，眨眼时间就来到了骑摩托车的那个人面前。骑摩托车的是个三十多岁的汉族叔叔，他在弯腰捡地上的石头，捡起一块，拿在手上，对着西边的太阳照了一下，然后装进了自己的布袋里。

居马汗问道：“叔叔，你捡石头玩吗？”

汉族叔叔说：“卖钱呢。”

巴图奇怪了，问道：“石头可以卖钱？”

汉族叔叔说：“这不是石头，这是五彩玉，也叫戈壁玉。只要捡到宝石光，就能卖很多钱呢。”

“真的？”阿依古丽不相信。

“什么是宝石光？”居马汗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。

汉族叔叔拿出一个鸡蛋大的透明石头让他们看，说：“这就是宝石光，白的。要是红的就值钱了。”

居马汗下了马，巴图也跟着下了马，阿依古丽也想下马，可一动脚疼得厉害只好待在马上。下了马的居马汗和巴图站在汉族叔叔的面前，看着他手里的白宝石光。汉族叔叔举着白色的宝石光让他俩看，他俩看到了白色的宝石光里折射出七彩的光线，真的很好看。

汉族叔叔说：“宝石光是戈壁玉的玉髓，属于宝石，很值钱的。”

居马汗就拿出自己口袋里的红色石头让汉族叔叔看，汉族叔叔接过来看了一下说：“这是红玛瑙，也是很值钱的。好好保存，别丢了。”

巴图也拿出自己的石头，汉族叔叔说是黄玛瑙，问他们在哪里捡的。他们指着魔鬼城深处那个方向。

巴图告诉汉族叔叔，那里很多这样的玛瑙，汉族叔叔说：“听说魔鬼城里有玛瑙滩，我没看到。看到你们捡的玛瑙，我明天去看看。”

聊了一会天，居马汗就问汉族叔叔：“叔叔，你看到一个骑马的人了吗？”

汉族叔叔想了一下，说：“是不是哈萨克男人？”

巴图插话说：“是的。上午来的。”

汉族叔叔说：“是上午来的，去了那个地方。”说着，指着太阳要落山的地方。

居马汗又问道：“下午你看到他没有？”

汉族叔叔说：“没看到。我一天都在这里捡石头，没看到骑马的人，只看到一辆车往哪个方向去了。你们找他吗？”

巴图耐不住性子说：“我们跟着他来的，找不到他了。”

汉族叔叔说：“马上就要天黑了，你们是小孩子，魔鬼城这么大，找不到他的。你们快回家的，要不然会出事的。要是出事了，你们的爸爸妈妈会很焦急的。”

居马汗听了汉族叔叔的话，心里在犹豫，要不要去找呢？巴图望着居马汗问道：“咱们怎么办？”

汉族叔叔关心地说：“听叔叔的话，你们找不到的，快回家吧。我也要回家了。”

汉族叔叔说完，骑上了摩托车，一溜烟就走了。

西边的太阳趴在了山头上，晚霞染红了半边天空。魔鬼城的奇特造型山峰和土丘镀上了猩红色，好像被血染了一样，各种山丘造型就像怪兽张着大口，好像要吃人一样，看得居马汗心里蹦蹦乱跳害怕起来。居马汗说：“回家。”他们上了马，朝着家的方向狂奔起来。

第二天，居马汗和巴图又骑马来到了魔鬼城。他们没有让阿依古丽来，她的脚崴了，出不了门。关键是她是女生，胆小又爱哭鼻子，居马汗和巴图不喜欢了。要是昨天她没有跟着他俩来，没有崴脚，说不定他们就会去找沙拜了。

今天出村的时候，居马汗和巴图专门又去了叶尔肯的家，他家锁着门。他们又去了沙拜的家里，院子没有马，房门也锁着。他们都不在家，肯定昨天没回来。没回来肯定还在魔鬼城，他们决定去找他们，去找吾普尔所长叔叔需要的证据。

他们来到了昨天遇到汉族叔叔捡石头的地方，顺着他指的方向，翻了两座山，就看到了冬窝子。远远望去，他们看到了一匹马在吃草，一辆小车停在冬窝子门前。

这次他们吸取了上次的教训，在远处一个山坡下了马，然后给马拴了绊马索。马只要栓了绊马索，即使没有拴马桩，马也跑不掉，只能慢慢地移动脚步，啃吃面前的青草。这是牧民在草原上拴马的技巧。他们给马拴好绊马索后，弯着腰，借着草丛和土丘的掩护，蹑手蹑脚地来到了冬窝子附近，刚要到冬窝子门口的时候，门外面拴着的马咴咴叫了起来。草原上的马见了人是要打招呼的。巴图急得朝马摆手不要叫了，马好像听懂了巴图的话，摆着头，甩着尾巴不叫了。他们刚要起身，就见房门开了，一个戴着白帽的男人出来了。居马汗急忙把巴图按倒在地上，两人趴在草地上。出来的戴着白帽的男人他们认识，就是骑摩托车到叶尔肯家的马林。他在门前看了看，没发现什么，就来到墙角小便。

巴图悄声说：“他也来了。”

居马汗说：“肯定是一伙的。”

马林解完小便，又看看了，才进了冬窝子。

居马汗看看没有动静了，就和巴图弯着腰来到了冬窝子的门前。这个冬窝子没有窗户，只有一个门，还是破旧的木板门，咧着大门缝。他们趴在门缝往里面看，里面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到。正要细看时，他俩的衣服领子被抓住了。他俩回头一看，抓他俩的人就是上次在那个冬窝子开车的司机瘦猴子玛拉孜。

瘦猴子玛拉孜一看是居马汗和巴图，咧着满嘴的大黑牙笑了：“嘿，狼崽子，又是你俩呀。”

巴图告饶地说：“叔叔饶命。”

居马汗可不一样了，笑着说：“叔叔你认错人了，我可不认识你。”

“不认识我，让你看看认不认识我。”说着，他推着居马汗和巴图，一脚踢开房门，一使劲就把他俩推进了黑洞洞的房子里。

居马汗和巴图摔倒在泥地上，门口的阳光照进来，屋里亮堂多了。他俩爬起来，看清了屋里的一切。大肚子胖子满脸怒气坐在床上，暴突的金鱼眼盯着他俩，他的身边就是那个黑大汉，像个凶神一样站在那里。叶尔肯也坐在床上，显然是酒还没醒，眯缝着醉眼，戴白帽的马林和骑马的沙拜也站在那里，他们都用各种眼神看着居马汗和巴图。认识他俩的人目光是歹毒的，很吓人。不认识他俩的，眼神很奇怪地看着。

大肚子胖子盯着他俩说：“小羊羔子，是我们的尾巴。我们到那里，他们都知道呀。外面还有没有人？”

瘦猴子玛拉孜说：“我看了，就他俩，没别人。”

大肚子胖子说：“他们怎么知道这个地方？是不是你们带来的？”

叶尔肯说：“我昨天来了都没回家，不是跟我来的。”

戴白帽的马林说：“我们都没有回去呀，他们怎么知道这里？”

大肚子胖子问：“你们认识他俩？”

叶尔肯下床，来到居马汗和巴图面前仔细看了看，说：“我们村的，我认识。”

大肚子胖子说：“是不是跟你来的？”

叶尔肯急了，说：“哎，老板，抓饭可以胡吃，话不能胡说。我昨天坐你的车来的。他俩咋么跟上呢？”

大肚子胖子盯着沙拜问道：“你们一个村的，你不认识？”

沙拜说：“我天天放羊在草原上，这两个巴郎我不认识。”

大肚子胖子揉着自己的大肚子皮说：“奇怪得很，咱们昨天来的，他们今天就知道了。这个地方不能住了，快快地走。”

戴白帽的马林说：“你俩怎么知道这个地方？”

巴图不知如何回答，扭头看看居马汗。居马汗想了一下，说：“我们是来捡石头的，看到这里有个房子就来了。”

大肚子胖子突然哈哈大笑起来，他的笑声就像捏着脖子的乌鸦叫声，难听死了。笑着的大肚子胖子不笑了，恶狠狠地盯着居马汗说：“那天我们抓你俩的时候，你说找羊。今天又说捡石头。捡的石头呢？我看一下。”

巴图不敢说话，居马汗不怕，他说：“还没捡呢。”

大肚子胖子说：“你不是羊羔子，是狼崽子。不说真话，给我打。”

黑汉子上前就打了居马汗一耳光，一下就把居马汗的泪水打出来了。他含着泪水不让它流下来，咬住嘴唇，瞪着大眼发怒地看着大肚子胖子。

“上次让你俩跑了，这次饿死你俩，喂狼。把他俩绑起来。”大肚子胖子命令道。

“就是。饿死他们，喂狼。”马林跟着起哄吓唬说。

巴图抱着头蹲在地上大哭起来。

居马汗没有哭，显得很勇敢，他说：“你敢，吾普尔叔叔会抓你们的。”

黑汉子拿着绳子，把居马汗和巴图推倒在地上，他俩又爬起来。黑汉子一手抓一个，要捆绑他俩，他俩就乱蹦乱跳，黑汉子怎么也绑不住他俩。马林见状就上来帮忙，按住居马汗，黑汉子就把巴图提到居马汗的跟前，三下五除二就把他俩绑成了一团，然后狠狠地说：“等着喂狼吧。”

叶尔肯在一旁看着，他只想挣钱，不想出人命，就有些害怕，说：“老板，放了他俩吧，他们是孩子。”

沙拜看着居马汗和巴图被捆起来，也于心不忍说：“我们一个村子的，还是放了他们吧。”

大肚子胖子说：“放了他们，警察就来抓我们了，你们知道吗？”

叶尔肯说：“咱们是做买卖，杀人的事情我不敢做。”

沙拜也说：“我皮子卖给你们，杀巴郎的事情我不干。”

大肚子胖子说：“谁杀他们了？我杀他们了吗？你们没脑子吗？我们走了以后，别人就来救他们了。”

马林听了大肚子胖子的话，松了一口气，有些巴结的口气说：“吓了我一跳，这个主意好。”

“什么也不要说了，赶快装车，咱们走。”大肚子胖子下命令了。

瘦猴子玛拉孜来到墙角边，掀开一个大毡子，居马汗看到有野豹子皮、黄羊皮等野兽的皮子，还有鹿茸角和几只死的鸟，像天上飞的隼。这是国家的野生保护动物，居马汗听老师在课堂上讲的，是不准捕猎的国家珍稀动物。居马汗忍不住喊起来：“你们猎杀野生动物，是犯法。”

居马汗的喊叫让大肚子胖子愤怒起来，他指着居马汗说：“把他的嘴堵上。”

黑汉子抓起一个烂布塞进了居马汗的嘴里，又撕了一块烂毡子，塞进了巴图的嘴里。臭味熏得居马汗和巴图眼泪都流了出来，他们想吐，可怎么也吐不出来，脑子开始晕乎了。